碧玉孿簫-民間故事
在群雄逐鹿的南北朝時代,北齊和南陳兩國因為邊界問題,摩擦不斷,隨著紛爭不斷升級,一場大戰(zhàn)終于爆發(fā)了。
北齊國游狐關的正副大帥分別是冷天英和郎昆,兩個人一個能攻,一個善守,配合得倒也天衣無縫。因為游狐關是北齊抗拒南陳最重要的邊塞,北齊國的國君明帝簫鸞擔心前方的戰(zhàn)事,竟派去了一位監(jiān)視兩位大帥的監(jiān)軍。這位腦滿腸肥的監(jiān)軍名字叫做牛千壽,原本是明帝身邊的一個樂工,因為吹得一手好簫,深得明帝賞識。他來到前方,胡亂指揮一通,因為他不喜歡脾氣暴躁的郎昆,竟派善于固守的郎昆出戰(zhàn)迎敵,卻讓只會沖鋒陷陣的冷天英在后面率兵守城。
冷天英一見形勢不利,只好修書一封,插上雞毛,派快馬星夜送到了大相國衛(wèi)師成的手中。
衛(wèi)師成接到密報,也是暗恨奸佞的牛千壽誤國,可牛千壽畢竟是明帝面前的紅人啊,想要把他從前線調(diào)回來,還真得費一番腦筋呢。
衛(wèi)師成急急來到皇宮,聽著宮中隱約傳來的細樂之聲,他的眉頭擰成了個疙瘩。明帝天子雖然疏于國事,卻是一個音樂高手,在他每日沉迷音樂時,最忌諱旁人打擾。望著高高的宮墻,衛(wèi)師成急得團團亂轉(zhuǎn)。
衛(wèi)師成轉(zhuǎn)了十幾圈,正準備強行闖宮見駕,那靡靡之音中,忽然傳來一陣極其古怪之聲,那聲音先是尖如麥芒,直刺得人的耳膜針扎般難受,尖利的音樂聲攀高了幾個音階后,就好像一腳蹬空掉了下來,那音樂聲又變成了牛吼般的低嗥,真是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衛(wèi)師成心中犯疑,還沒想明白那古怪的聲音發(fā)自何種樂器,宮中的音樂突然停了下來。衛(wèi)師成急忙摸出懷中的面圣金牌,直奔瑤音殿。
瑤音殿是個四壁無窗的圓形建筑,幾十名樂工在里面演奏,墻壁能起到共鳴作用。衛(wèi)師成來到瑤音殿前,聽里面靜得出奇,大聲報出自己的名字和官階后,半晌才傳出明帝天子召見之令。
衛(wèi)師成推開厚重的殿門,走了進去。殿中的龍書案后面坐著的就是明帝天子,因為貪戀酒色,他的臉白得嚇人。兩旁紅氈上跪坐著幾十名樂工,他們手持樂器,不再彈奏,而龍書案的前面,卻跪著兩名渾身顫抖的中年人。
明帝天子一見衛(wèi)師成跪地見禮,用手一指案前二人,怒氣沖沖道:“大相國來得正好,你主管一國律法,今天就替朕斷上一斷,看看朕是否應該砍了恒依和劉荀的腦袋!”
恒依是宮中雕造樂器的督管,而劉荀是一幫樂隊的領工。他二人都是明帝身邊的紅人,今天難道犯了什么重罪不成?
明帝天子見衛(wèi)師成沉吟不語,從龍書案上拿起一枝通體碧綠的玉簫遞給他,略一解釋,衛(wèi)師成才弄明白這枝闖了大禍的碧玉簫的來歷。原來北齊國的禹跡山上盛產(chǎn)碧玉,雖然所產(chǎn)的碧玉不及和田的羊脂玉名貴,但也和黑石山所產(chǎn)的墨玉并稱彩玉雙王。三個月前,開石的玉工在山上采到了一塊長有兩尺的條石,劈開一看,竟是一塊極為罕見的條形碧玉。這塊碧玉被獻到宮中后,恒依和劉荀研究了半個多月,最后決定用這條碧玉做成一枝玉簫。今天是劉荀第一次用此簫演奏。可那撕心裂肺的簫聲竟把酷愛音樂的明帝嚇了一跳。
恒依和劉荀都直接參與了碧玉簫的制作,皇帝降罪,自然要算到他二人頭上。二人嚇得一身冷汗:明帝天子喜怒無常,在欣賞音樂時,要是聽出是哪個樂工將曲子奏錯,輕則斷手斬臂,重則砍頭棄市也是常事。二人望著神色不定的衛(wèi)相國,連連叩頭呼救。
要知道這玉器非同五金器皿,可以投入熔爐,再次鑄造。衛(wèi)師成擺弄著手里這枝已經(jīng)定型的玉簫,嘆息道:“玉器成型,不可逆轉(zhuǎn),就是把神仙請來,也是沒有辦法的呀!”
明帝天子冷笑一聲,指著二人的鼻子罵道:“既然大相國都沒有辦法,那就只好取他們的腦袋賠朕這枝玉簫了!”說著就要揮手傳旨——
衛(wèi)師成想了想:“要說辦法,還真有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只不過這辦法還出在他二人身上!”
幾乎被嚇死的恒依和劉荀一聽事情還有轉(zhuǎn)機,一人抱住衛(wèi)師成的一條大腿,說什么也不肯撒手了。
明帝天子一聽成型的玉簫還有被重新定音復造的可能,心中也是驚奇,不相信地問道:“只要大相國還我一枝好簫,朕可以留下他二人的兩顆腦袋!”
衛(wèi)師成手捧沉甸甸的玉簫,望著滿面哀求的二人,講出了他的辦法,這辦法竟是叫恒依和劉荀將這枝玉簫從中間斷開。
明帝天子聽衛(wèi)師成要將玉簫毀掉,滿臉全是驚異的神色。
恒依望了明帝天子一眼,起身跑到后面的工匠房子里,將斷切玉器的工具全部取來。劉荀幫著恒依操起一把玉鋸,在衛(wèi)師成的指導下,將玉簫一斷為二。
斷開玉簫,衛(wèi)師成指揮著二人在玉簫的上半段打眼開孔,在已經(jīng)有了音孔的下半段上重新鉆了一個吹孔。前后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竟做出了一對孿簫。劉荀將一對孿簫湊到唇邊,分別一吹,一個聲音清越如鳳鳴,一個聲音低沉似虎嘯。兩曲奏罷,明帝天子驚喜地將那對孿簫放在龍案之上,仔細端詳,最終也沒發(fā)現(xiàn)它們究竟有什么不同,可它們吹出的曲調(diào)為何差異那么大呢?
恒依和劉荀在鬼門關外轉(zhuǎn)了一圈,終于又見到明帝天子的笑容。
衛(wèi)師成望著明帝說道:“我雖然不會做樂器,但卻知道做玉簫的碧玉絕不是普通的碧玉!”他指著那對孿簫,一解釋,眾人才明白,那碧玉在做成玉簫前,上半截露出地面,飽受陽光照耀,成了溫玉,下半截在山體的寒泉中,經(jīng)過多年的浸泡,變成了寒玉;而這種上溫下寒的碧玉做成樂器后,因為材質(zhì)相悖,才有了吹奏時音色不穩(wěn)的怪毛病。把這枝碧玉簫從中間截開后,溫寒兩種碧玉不再排斥,這才有了截然不同的兩種動聽的簫聲。
明帝聽完,望著這對孿簫連連點頭,衛(wèi)師成想了想又道:“其實齊家治國平天下,和這做蕭也是同樣道理,只要上下一心就百事可做,反之上下掣肘,國破家亡都有可能啊!”
明帝得到這兩件奇妙樂器,高興都來不及,哪還有心思再去琢磨衛(wèi)師成話里話外的意思。
衛(wèi)師成心中著急,拍了一下腦袋,裝作恍然大悟道:“我還忘了一件要緊的事!”
明帝天子望著衛(wèi)師成道:“什么事?!”
“這對孿簫可以被一個高明的樂工同時用嘴巴和鼻孔一齊吹響,那兩種聲音相互作用,就會發(fā)出一種勝過龍吟虎嘯的奇妙音樂,只是,這個人,這個人……遠在邊關啊!”
“牛千壽!快將他從邊關調(diào)回來!”明帝天子高呼道。
牛千壽從邊關被緊急調(diào)回,他用鼻孔和嘴巴同時吹響了那對孿簫,誰也沒想到,他還沒有將一支曲子的高音處吹完,一對孿簫竟同時碎裂,成了一地碎片。
衛(wèi)師成對玉石有很深的研究,對于這對孿簫的奧秘他也講了很多,可他卻有一樣未講,那就是雜色的碧玉極不適合做樂器,這就和一個樂工再怎么得寵也不應該做監(jiān)軍一樣。
毀了孿簫的牛千壽被明帝處死,這倒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游狐關正副兩位大帥沒有了牛千壽的瞎指揮,連打了幾個漂亮仗,最后終于擊退了入侵的南陳人馬。
牛千壽到死也沒明白是怎么回事,碧玉孿簫的故事也就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