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紀念的愛情-情感

葉細細是這樣一個女人：纖纖地走，安靜地笑，對誰都心存善意，不說任何人的壞話，也沒有任何人說她壞話。不能說她是個時尚的人，因為她的服飾與潮流無關(guān)。又不能不說她是個精致的女人，或小巧可愛的碎花裙，或一色棉布的裙上，一兩朵精致的堆繡，又或?qū)蟮闹惺缴弦拢o孔里搖曳的一根彩色羽毛，就連被我懷疑是她親自動手“一刀切”的劉海，也因她靈動的眼神顯得格外清秀。一切本真得綺麗，低調(diào)得燦爛。
　　
　　我一直關(guān)注著她的文字，那些字就如她的人，淡淡的、沉靜的，與往事相關(guān)，有莫名的感傷。如果用俚俗的眼光看她，她有令人矚目的職業(yè)，也是一名成功的作家，她擁有太多人的尊敬愛慕。她為什么要感傷呢？
　　
　　“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這樣肯定地定義，“她應(yīng)該生活在某個綿遠的時代里。”
　　
　　那年春天，我看到了葉細細的《民國女子》。20多個民國女子，或丑，或美，或無才，或有才，或裊娜的旗袍，或英姿颯爽的人民裝。那是民國女子的縮影，她們活色生香地記載在轆轆黃包車響過的燈影里。但是每每觸及愛情，縱使百轉(zhuǎn)千回，卻只能是深遠里發(fā)出的一聲嘆息。
　　
　　愛情是什么？
　　
　　張愛玲遇到胡蘭成，甘愿“低到塵埃里去”，卻終抵不住她愛的男人，拿著她的錢去養(yǎng)別的女人的傷痛。
　　
　　細細說，張愛玲“珍惜的，不過是胡蘭成的寵愛，當寵愛變成傷害之后，她也只好萎謝了”。
　　
　　張茂淵等待深愛的男人李開弟50年，在78歲時嫁給了李開弟。這應(yīng)該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欣慰？為什么卻總是有一種傷痛讓人難以釋懷？
　　
　　細細說：“張茂淵等到78歲才結(jié)婚，真是遺憾。這樣的相守也算彼此得到嗎？他不過是在原配死了后才娶了她，他一輩子什么也沒耽誤，張茂淵卻只能用自己最難看的光景面對自己最愛的人。年輕時最熱烈的愛已經(jīng)消逝，看見的是彼此皺紋縱橫的臉龐。難道他真愛她衰老滄桑的容顏？”
　　
　　朱安嫁給了魯迅，卻一輩子沒被自己的男人碰過，這種悲劇是否太過暴烈？
　　
　　細細寫道：“有人說，朱安嫁給魯迅是幸運的。如果不是嫁給了魯迅，誰會知道她？她又如何會出現(xiàn)在關(guān)于魯迅的傳記里？但用一生的幸福來換取這樣的被人知道，對朱安來說代價未免太大了。”
　　
　　張幼儀應(yīng)該是那個時代活得最剛強的女性。在被徐志摩拋棄之后，她繼續(xù)讀書，完善自己，后來又轉(zhuǎn)戰(zhàn)商界，成為上海女子商業(yè)儲蓄銀行副總裁、云裳服裝公司總經(jīng)理。但是這樣一個自強不息的成功女人，她對徐志摩的愛，超越了狹義，但她只能看著愛的男人與別的女人風花雪月，幸福與她無關(guān)。
　　
　　這就是愛情？
　　
　　《民國女子》中這些觸人心痛的片斷，已經(jīng)足以讓人發(fā)出絲絲嘆息，且不說丁玲的廊橋遺夢，蕭紅不能在一份常人的婚姻里找到幸福，徐悲鴻的逝去泯滅了孫多慈生的希望，詩情畫意的陳竹隱嫁給朱自清淪為最俗常的家庭主婦，陸小曼的愛情葬送了徐志摩的生活，而林徽因的愛情，卻要了徐志摩的命。
　　
　　問世間情為何物？這些民國女子，在亂世的燈光杯影里，演繹了中國幾千年的愛情。也只有葉細細，這個“不是這個時代的”女子，能這樣心思細膩、思想沉靜地回歸那段綿遠的歷史，然后傷感抽身，不暴烈、不叫囂地沉靜敘說剪輯這份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我明白了一些葉細細的感傷，那是一個至情至性的女子。
　　
　　細細在說，細細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