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比理解更重要-成長
至今我還記得十九歲時,爸媽教我喝酒的事。
那是我找到了第一份正式的實習工作,周末迫不及待地跟家人分享。我姥姥憂心忡忡,說:“做翻譯啊,那是不是得陪著老板去參加飯局應酬什么的呀?你不會喝酒,萬一被人灌酒可怎么辦?”
“您不知道我是面試了多少輪才被錄取的,人家是正規公司,不會總應酬的,最多也就是喝點兒紅酒而已……”我辯駁。
我媽出來打圓場,說:“沒喝過我們就陪著她喝一喝,先看看酒量,酒量實在太差的話再說。”
“哪有當媽的勸女兒學喝酒的,您就不怕我學壞了?”我問。
“你要學壞,我能攔得住嗎?還不如趁我看得見你的時候讓你學。”她完全無視了我的目瞪口呆,開始給我講解干紅、半干紅、甜紅的具體區別,怎樣舉杯的姿勢最優雅,怎樣搖晃既能不灑出來,又能最大限度地喚醒紅酒的香味,等等。
我跟著爸媽推杯換盞,從下午五點喝到深夜,不知道喝了多少,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我是在沙發上醒來的,一睜眼就迎上我媽的大笑臉:“我家姑娘不錯,酒量不差,酒品也很好。”她拍拍我的頭,鄭重地看著我,說:“紅酒一瓶半,白酒八兩,這是你能力的底線,一定不要超過,記清楚了?”
我諾諾點頭,我媽則嘆口氣:“姑娘大了,有些社交的技能沒有錯,但是一定要知道自己的能耐,對自己多一些把握,也就多一點自由。多一點自由,就可以多觸摸一點這世界。”
我的表妹雅雅,在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決定要去做微整形手術。
她嫌棄自己眼睛小,下頜的弧度不夠優美,于是,偷偷拿出壓歲錢跟同學一起去交了定金準備開眼角、墊下巴。可是,一不小心被姨媽姨夫看到了收據,她硬著頭皮準備應對好一場狂風暴雨。
結果,他們沒有反對也沒有斥責,只是驚愕了幾分鐘,輕描淡寫地對她說:“挑個好醫院,貴些也不要緊,一定要安全,由爸爸開車陪你去。”
雅雅的小手術很成功,短短兩個月,臉上連一小道疤痕都沒有留。整個人比原先亮麗了不少,不僅是外貌,還多了那種從內向外散發出的自信和活力。
有親戚聽說了這件事,嘖嘖感慨:“女孩子提升內在美就行了,偏偏要在臉上動刀子,這萬一整上癮了,幾年過去你還能認得出她嗎?”
“她已經是成年人了,我能攔得住她一天,能攔得住她一輩子嗎?還不如在我能看著她的時候,讓她去嘗試一下,如果外貌上的一點提升就能給她帶來極大的自信,不也挺好嗎?”
雅雅終究也沒有變成一個整容成癮的姑娘。相反,因為受過“挨刀子”的苦,嘗過那種新鮮的、有些叛逆的滋味,她一改當年的沉悶和膽怯,主持了好幾場晚會,業余還給自己報了鋼琴班和圍棋班,大學生活過得有滋有味。
一個人要想達到真正的自主,不可缺少的是一個對父母“去理想化”的過程,打破對父母全知全能的幻想,不再無選擇地接受父母的價值觀和標準。
正如龍應臺在《目送》中寫過的一樣:
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他的風箏已經飛得那么遠了,他的船有天再也停不進你的岸。
你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在他做出選擇時,幫助他正視自己的選項,以及他決定冒險時,盡自己的力量再為他護航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