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大家王家新:夜晚才是我的世界-人物
王家新6歲練書法,19歲舉辦個展,43歲當選中國書協最年輕的副主席。如今,他竟又拿起描紅本,從唐楷寫起。兒子問他:“這不是小孩子做的事嗎?你是大人了,是書法家了,為什么還這么寫?”他回答:“是你爺爺讓我這么寫的。”
倘若書寫是一場修行,王家新顯然已經找到了一種方法:他每天晚上10點開始臨摹,從王羲之到蘇東坡,常到深夜2點也未有倦意。“就像太極拳一樣,一點也不累。人在長時間安靜后容易進入感覺,突然心有所會,意識到原來這一筆該是這樣的??!”
在人人標新立異的時代,王家新對臨摹的堅持顯得有些“特立獨行”。他把臨摹稱為“回爐”,因為這種寫字的形式是書法中最基礎的一節。他臨摹的字體也是最基礎的楷書,一筆一畫,法度森嚴。在他人看來,這多少有些不合常理。
父親是王家新書法上的啟蒙老師,也是最愛給他潑冷水的人。王家新剛當選書協理事那幾年,想方設法找自己的風格,鮮少坐下來臨摹。即便是臨摹,也是寫些行草書。父親對此不太滿意,說:“不會寫楷書算什么書法家?”一次,王家新拿著用小楷抄寫的自創詩作給父親看,老爺子不以為意,批評王家新寫得“不在體兒”,并說:“寫楷書要讓人看出你學的是誰,王羲之還是顏真卿、柳公權,要抓特點。你得臨摹字帖,把每個字都整明白了,不能提筆時現琢磨。”父親一言如醍醐灌頂,王家新知道自己的字該“回爐”了。
臨摹是技法的再造,亦是記憶的回歸。9年間,每次描紅,王家新都感覺好像回到了少年時代,在父親的“逼迫”下練習書法。“父親每天在報紙左邊寫‘為人民服務’等簡單的詞,寫柳體,我要在空白處補滿,晚上交卷,很不情愿。”“但是,臨摹就是這樣,要與字帖經歷漫長的‘耳鬢廝磨’,要與紙硯慢慢地糾纏,才能在夜深人靜時靈光一現,得以開竅,臨摹沒有所謂的一見鐘情。如今,我經常會寫到某個字時,突然領悟父親當年所講的道理,真實不虛。”
眾里尋他千百度,經典在那些靜謐的夜晚,歷久彌新。王家新有時從晚上10點寫到第二天下午2點,連續書寫十幾個小時,好讓肌肉記住用筆力度。此外,他還讀大量的文史哲古書,從四書五經乃至十三經體系,都細細研讀,從而更深入地了解傳統文化。“書法畢竟不是技術活,如果你不讀書,你的字只能叫字,將來只能當字匠。字能不能更有高度、更有境界,就要看有沒有在字外下功夫,做到內外兼修。”
最近,王家新的一句話在書界“出名”——“書法是我的生活方式。”這種生活方式,不僅是書法本身,還有書法衍生的平和心態。
午夜時分,王家新的書房內沉香、墨香、宣紙香,給人一種穿越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