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永浩:這個死胖子-人物
羅永浩:這個死胖子字數:3253來源:讀書文摘(青年版)2005年8期字體:大中小打印當頁正文羅永浩:這個死胖子
當老羅在電子屏幕上寫下自己名字的時候,講臺下不由發出一陣輕笑。
“羅永浩,以前聽說過吧。”鏡片后的一雙小眼睛目光凌厲地掃過教室。“都是成年人了,拜托合作點,現在大家是不是應該鼓掌呢。”在新東方第一教學區的一間教室里,學生們以這種方式迎來了“傳說中的羅胖子”的課。
“很多學生記得我扯的淡但是忘了我講的內容,快考試了還問要看哪本參考書。聽過我的課還看參考書簡直是對我智商的侮辱,經常弄得我感慨萬千,夜不能寐,所以我每次講這個的時候都充滿了絕望的心情。”老羅做悲傷狀。
“還有人仗著有錢再報一期,一看題講得不怎么樣,但是扯的淡還是一樣,結果聽得上吐下瀉。有人寫信抗議說你為什么不能扯點新淡。我是干嗎的?講題為主扯淡為主?唉!很悲壯的感覺。”
講臺下終于忍不住一片暴笑。
神奇者老羅
新東方的GRE培訓老師羅永浩是個有趣的人。也許很多人還沒聽說過他,但鍵入他的名字,搜索引擎給出的相關網頁已經逼近兩萬個,你可以找到他的格言集錦和扯淡音頻。至少在虛擬空間里,羅胖子已經是個不大不小的名人了。
老羅說話時的語氣一點也不抑揚頓挫,平平踏踏地有點像念講稿,但這不妨礙他妙語連珠。經常是一下課,就有人沖上來要簽名并對他滔滔不絕的口才表示景仰。有的學生把老羅奉為精神導師,說聽了老羅扯的淡,“有嘗試跑10000米的沖動,或者直接打電話給火葬場,送去火化得了。”也有人在老羅文案中找到鼓勵,發覺“自己是多么的無知啊,做個有知識的人是多么好的一件事”。
有個人在博客上寫道,老羅“走路都咣咣往下掉個性”;另外一個則說,老羅“讓人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并親切地稱呼他“這個死胖子”。
老羅有句名言:“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遇到誤會怎么辦?“連我這種人你都誤會,你還能干啥?”他說真正的猛男要敢于直視慘淡的人生,猛男的另一個特征是哭的時候要躲起來。
老羅確實稱得上“彪悍”。出生于吉林延吉,8歲讀小學,初中嚴重偏科加逃學,初三復讀一年,走后門上了高中。高二下學期,老羅退學了,在家里讀了三四年的閑書,并成功成長為一個200斤的大胖子。
根據盧躍剛在《東方馬車》一書中的記載,羅永浩混跡江湖,擺過地攤兒賣舊書、倒過走私車、倒過藥材做過期貨、賣過電腦散件還教過半年傳銷。后來自學英語,準備移民加拿大,這期間來北京上新東方,“上完后心想,他媽的,我也能教”。隨后他貓在北京遠郊西三旗,三個月備課,編了一套GRE填空教案,在2000年12月給校長俞敏洪寫了一封很不客氣的求職信。
俞敏洪給了他機會,前兩次試講一塌糊涂,但第三次的時候學生奇跡般地給了他高分。就這樣,只上到高二的羅永浩成了新東方的老師。
性情者老羅
在新東方,老羅很快顯示出與眾不同的風格。
自負是老羅的基本特征之一,他常掛在嘴邊上的話是:我真嫉妒你們能遇到這么牛的老師。他經常說某道題多年來在新東方一直講不明白,直到你們羅老師加盟了新東方,“老教師都對我說‘老羅,你可真牛’,我趕緊說‘快別這么說,我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有時候一道題講好幾遍學生都沒聽懂,老羅會無奈地說,你們真是氣死我了,“求求你們了,大家都是出來混的,都不容易”。有一次學生說,老羅,這節課不要講題了,咱們扯淡吧。老羅便講了個笑話,講完了說:“好了,笑話講完了,剛才趴著的同學可以繼續睡了。”
老羅一看數學就頭皮發麻。他自稱是中國大陸惟一考GRE不答數學部分的人。后來ETS給他寄成績時問:Bytheway,能問問你為什么每次都不答數學部分嗎?你有什么目的嗎?“嘿嘿,我不告訴你。我給ETS寫信,如果你給我退數學部分的考試費我就告訴你。他們沒理我,于是我也就沒理他們。”
老羅討厭日本,說中國“不幸和豺狼做了鄰居”。有學生聽了老羅的課去投訴,說他在課上宣揚反日情緒,后來老羅很認真地在課上糾正說不是反日情緒,是仇日情緒。“記住了啊,到時候投訴別說錯了。”
拿自己的老板俞敏洪開涮是老羅的愛好之一。他說老俞每次被學生問到他不會的問題時,就給人家講個自己奮斗的小故事,“把學生都感動壞了,就忘了剛才的問題”。當年老羅上新東方的時候聽老俞做講座,老俞吃過飯來了,拿起話筒什么都沒說呢,就是一個響亮的飽嗝。“我們當時聽了都傻了,互相看了看,臉上都洋溢著癡呆幸福的光芒:多么平易近人的飽嗝啊。”
喜歡嘲諷別人的老羅也嘲弄自己,有一次他在課堂上講什么是梨型身材,學生都將目光盯住他,老羅大怒,說你們看我干什么?我老羅是標準的桶型身材。
“知識分子”老羅
給知識分子這幾個字加上引號,并不表示否定,而是因為老羅總是自己強調他的這一重身份,雖然他高中都沒有念完。他自稱是個“勤于思考的知識分子”,經常在黑夜的時候“走來走去,為中國的命運苦苦思索”。
老羅每每在課堂上痛心疾首地批評“萬惡的中小學教育”,說中學教育有兩大悲哀:一是每個學校都有一個變態的中年婦女當教導主任,逼得他“每天在殺人和不殺人的念頭之間徘徊”;二是每個學校都有一個好色的男體育老師,“一上課就讓男生玩球,自己領女生做游戲。”
而最大的悲哀就是沒有培養出學生獨立的分析能力,有些中國學生到了美國,在實驗室里的時候很厲害,跟導師一聊天就一塌糊涂。“經常把導師搞得死去活來,只好感嘆說‘啊!神秘的東方人’。”
他批評中國文化中好大喜功的傾向,“明明是三層到五層的糕點,我們叫千層糕。”他不喜歡孔子,說孔子是最土最庸俗最家常便飯的,而老子莊子“那都太酷拉”,“從遠處騎個小毛驢戴個墨鏡,走過你身邊,然后消失在遠方,可是你還覺得那墨鏡在他背后,巨酷無比。”
他這樣解釋禪。“你問‘什么是禪啊,我怎么還沒悟到?’師傅就一棍子打在頭上:接著悟。有的徒弟聰明,被打了一下,就‘啊,我懂了!’于是拿個棍就下山收徒弟,辦住宿班、沖刺班、12周班、15周班……”順帶又把老俞貶損一通。
老羅反感別人稱他為犬儒主義者,他曾在課上引經據典,證明犬儒主義的特征不是憤世嫉俗而是玩世不恭。他說自己是一個憤世嫉俗者,卻被人們稱作犬儒主義,于是成了一個玩世不恭的人。“前者代表的是理想主義,而后者是虛無主義的表現。”
語言鋒利的老羅說,思想超前于時代是件很痛苦的事,因為太寂寞。他這么說的時候,很難判斷他是在開玩笑還是真的相信了。他的想法很少有人接受,父母、朋友都是如此,甚至女朋友。因為在網上的知名度,有電視臺請他做了一次節目,結果最后的剪接大違老羅的原意,“本來精神不陽痿,讓他們一弄也陽痿了”。說這話的時候老羅搖了搖頭,一臉悲壯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