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先生的“包庇”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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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平時沉默寡言，眼角低垂，坦然面對任何批評，面不改色心不跳，老師們對我無可奈何，家長早已對我“放棄了治療”。但是，我居然被一位老師感動，這太難得了。他教的是我覺得枯燥無比的政治課，他還要求我們稱呼他為“先生”。
　　
　　先生教政治，一教就是幾十年，經驗豐富，在那座小城里也算是有點名氣。
　　
　　他經常和班里搗蛋的學生開玩笑，比如：“什么叫貝多芬？背得多了就能多得分！”“你們動筆啊！不動筆光看就會了嗎？你們以為你們是我啊？！”“這道題本來是很普通的，不過打扮得像個妖精一樣。”“這么簡單的題目你都不會，你也太不簡單了。”“下次再考得太差，我決不承諾放棄武力。”
　　
　　先生的教學方法獨特而有趣。他從不讓我們去書店里買資料，只準他自己買，名曰省錢。重點是，他會讓我們抄題目！抄完朗讀3遍并背誦！這似乎已成定律，也是他的教學特色。每次上課，他都提著一袋子資料，選擇他認為好的題目，讓我們飛快地聽寫下來。他告訴我們一些小絕招，每次逛書店的時候都要打起精神，先看政治大題，當場背下來，看煩這本看那本，店主把你們從這個門趕出去，你們就去外面放松放松眼睛，然后從那個門進去繼續看。這樣就不用花錢買書了，還鍛煉了瞬間記憶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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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的課堂最大的特點就是自由。在他的課上，我們不知養成了多少“壞習慣”。前排有同學在講話，先生會大聲吼道：“講話的同學，聲音小點，不要打擾到后排睡覺的同學！”這一吼，睡覺的同學瞬間被嚇醒了。這時，先生秒變溫柔語氣，指著睡覺的同學說：“你不要有壓力，繼續睡。講話的同學，我都制止了。”敢問誰還有困意啊？當然，先生也不是完全不管不顧，若是一多半學生都不聽講，他會像個小孩子一樣，邊敲桌子邊喊：“快醒醒！快醒醒！下大雨了，快回宿舍收被子。”
　　
　　有時候課堂紀律太差了，以至于影響隔壁班上課，先生就會做出手槍的手勢，瞄準講話的同學，學生見勢做出中彈的樣子，還抽搐幾下，全班爆笑，之后就心領神會安靜下來了。
　　
　　我坐在第一排，有一次想在先生的眼皮子底下吃零食，便偷偷地從桌洞里拿出零食，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嘴里。先生看見了，悄悄地扔了一支粉筆過來：“慢慢吃，別噎著了。”搞得我不好意思再吃了。坐在第一排的“福利”，大概還有各種老師的口水。先生講到激動之處，總是會噴口水。有一次，我忍不住說：“先生，你的口水噴到我的本子上了。”他回復道：“你是祖國的花朵，不得澆點兒水啊？！”換作其他老師，我吭都不敢吭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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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感到最自由的一點大概是，在先生的課上，我們可以隨意進出，不必跟他打招呼。先生經常感嘆：“孩子們壓力太大了，上課上煩了，從后面悄悄地溜走，我就裝作沒看見。”一開始，大家扭扭捏捏、推推搡搡，矜持著不敢出去。后來，大家發現，出逃后真的沒事。于是，演變成大家光明正大地從前門出去。學生走后，先生就捂著眼睛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說：“我什么都沒看見啊！”
　　
　　有一次下大雪，先生看見我們一副心猿意馬的樣子，就突發奇想：“想出去玩雪的同學就出去蹦蹦跳跳吧，想聊天的人留在教室。”結果全班同學都跑了。后來，教導主任訓了班主任一頓，說這是教學事故，要嚴肅處理。班主任說這節課是先生的，教導主任頓時不說話了。
　　
　　在先生的“包庇”下，我們總是能逃過校長和教導主任的懲罰。至于班主任，那可是我們的“頭號敵人”。班主任總是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某個窗口，那張熟悉的臉與明凈的窗玻璃交相輝映。那畫面太美，可我們不敢看。
　　
　　先生總是會和我們站在同一個陣營，一起對抗班主任。每當班主任的臉剛出現在窗戶前，先生就咳幾聲，大家就明白了，趕緊收起零食，閉上嘴，拿起政治書，正襟危坐，演員退場般結束一切。班主任一走，大家再次東倒西歪，先生說：“各位影帝、影后，辛苦了，辛苦了。”
　　
　　一直覺得先生淡泊名利、心態樂觀、無欲無求，他的課堂輕松愉快。緊張的高三，只有在先生的課上能開懷大笑。奇怪的是，班級的政治成績總體非常好。也許是他教學方法獨特，也許是他押題目準，也許是他教學經驗豐富，更重要的原因也許是——這么好的老師，考不好都對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