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夜的艾滋病女孩-生活錦囊
12月24日,繁華的商業(yè)街處處唱起了圣誕歌曲,我和三個姐妹約聚在濱江道的天橋上,每個人手中鼓鼓囊囊的袋子里都裝滿了廢舊衣物。這是我們在大學(xué)時許下的約定,每年平安夜,要給無家可歸的流浪人送過冬的衣物。畢業(yè)三年了,我們依然堅守這個約定。
我把自己過時的adidas羽絨服送給了一個掛著鼻涕的少年。遇見他時,他正在垃圾桶前努力地夠一只飲料瓶子。看到我給他衣服時,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深深地給我鞠了一躬。好奇心驅(qū)使我們跟住他,看他這樣如獲至寶要跑去哪里。
少年把衣服和垃圾袋一起拖進了一只廢棄的帳篷,里面?zhèn)鞒鐾忄l(xiāng)人的對話聲。走近一看,里面住了很多流浪的人,這是他們的集中營。我們干脆把所有的衣服和被單都送進去,里面堆滿了大家撿來的垃圾和剩飯,氣味真是讓人為難。
出來后,我們都不禁感嘆,人的潛能真是無限,這樣惡劣的條件,都能生存。走出不遠,一個小孩子引起了我們的注意,她蜷縮在墻角,身上裹著一個麻袋一樣的東西,頭發(fā)臟得像一坨墩布,臉上沾滿泥土幾乎分不清男女。我們已經(jīng)沒有衣服可以給她了,不如介紹她去那個集中營。
“你媽媽呢?”我問她。
“死了。”尖細的童音好像從墻皮里穿出來一樣,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那,爸爸呢?”“死了。”小女孩悲慘的境況和平靜的表情突然讓我們感到束手無策,我?guī)缀跏潜灸艿販蕚淙ダ∨⒌母觳病?ldquo;她得了艾滋病。”跟著我們的少年說。這句話好像孫悟空的神圈一樣彈回了我的手。
艾滋病,主要通過體液傳播,一般的接觸是不會有危險的。雖然這樣的理論我們都清楚,但是面對一個巨大的艾滋病傳染源,還是會望而生畏。
那天的平安夜,我們做了平生最愧對于心的一件事,我們將她留在了那個陰冷的角落,甚至連一件單薄的衣服都沒能給她披上。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的心里都非常不平靜,即使不能拯救一個苦難的靈魂,我們也該做些什么讓自己能夠舒服一點。我們分頭給艾滋病救助站、孤兒院和愛心機構(gòu)打電話,看看有沒有地方可以收留這個孤兒,但是每個機構(gòu)都有自己的困難。最后,我們寄希望于一個朋友,看看他的表姐所在的醫(yī)院能否申請免費救助。
在等消息的幾天里,我們到天橋找過小女孩,她還在工地的破帳篷旁邊,我們給她帶去了一件同事募捐的兒童紅色長款羽絨服和幾袋曲奇餅干。我小心翼翼地把餅干送到女孩的手里,她幾乎把鼻涕吃進了嘴里,臉上露出轉(zhuǎn)瞬即逝的笑容。
一周后,表姐說院方正在考慮。又過了幾周,表姐發(fā)來短信:“院長說,醫(yī)院醫(yī)療機構(gòu)目前不完善,沒有能力對醫(yī)療器械進行消毒,一旦出事將影響醫(yī)院聲譽,對院方經(jīng)濟造成損失。”
大家的情緒陷入低谷。
再去看她時,我們準備了很多曲奇餅干,但是在工地上找了一圈,也沒有見到小女孩,只有那個撿垃圾的少年看到我們就迎了過來,他已經(jīng)穿上了我的adidas羽絨服,臟兮兮的臉上掛著老朋友見面的笑容。
“得艾滋病的女孩子呢?”
“死了。”
“死了?!”我們同時發(fā)出驚呼。 “死在哪里了?”
少年指了指墻角,那是我們第一次見到她的地方,此時空蕩蕩的,連一只破麻袋都沒有剩下。我們沒有再從少年嘴里問出什么,沒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時候死的,她的尸體怎么處理,甚至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或許她從來都沒有過名字。這個世界不知道她來過,她也什么都沒有留下,只是在我的心里,永遠留下了一個孤獨的小小的身影和一個轉(zhuǎn)瞬即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