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說,看到紅-文苑
我家有三棵杏樹,都是當年姥爺領著我母親栽植的,培土,澆水。其中一棵叫“看到紅”。
這種稱呼是以杏色來命名的,說是杏熟時膚色的鮮艷,它就穿著那種顏色的衣服。在外村賣杏時,因色澤好,這種杏總是最先售完。即使被擠爛,色澤不改,分明有一種“果木氣節”。多年來我一直想畫出這種顏色,用于在紙上抒情,十二種顏色里都沒有調得到,杏黃色概括不了它。真不如直接拓一顆大杏上紙去,那樣顏色最準。
紙說,看到紅。它語氣簡單,到位,搶眼,深入,最先看到,就叫“看到紅”。語言沒有繞彎子,屬于一種“直接的寫作”。當今作家恰恰缺少這神韻,才一個勁給文字注水。透析顏色屬于一種上好的眼力和敏銳的感覺,二五眼不行,必須不亞于狙擊手百步穿楊或打兔子。
早六點到七點的曙色,晚六點到七點誦經時的佛教黃色,兩者相加,就是我說的“看到紅”色。我們村里的鳥總是挑選鮮艷的果實下嘴,有點像男人觀色。所以高處最鮮的熟杏最易被聰明的鳥早早關注。等我能攀到時,枝頭只剩下精煉的杏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