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生活”的實質,其實是自由-生活
我對“慢生活”這個詞一直有點兒誤會。不知為什么,我頭回聽說“慢生活”,腦海里浮現出的畫面是個老頭背著手很慢很慢地踱步。然后思維就像彈球一樣彈跳了幾次,最后擊中了這么個靶心——“過慢生活的動作要那么慢,太難為人了,我過不了。”
當時不假思索的反應,被大腦誤會成思考結論而收下了,耽誤了我很久。每回我在各種旅游雜志、航空雜志上讀到贊頌“慢生活”的文章,看著那么其樂融融的照片、那么美的風景,我總在心里默念:“這日子好是真好,可太難為人了,我過不了。”
直到有一天,我不知怎的腦子一抽,忽然轉出個念頭來:“這‘慢生活’,他們說的……該不會就是我吧?該不會就是我們吧?”——作為一個搬來大理生活八年半的杭州人,我好像還挺符合慢生活描述的。我的鄰居們也都一樣,也都符合。
問題是,我怎么就沒覺得這是慢生活呢?這不就是正常的生活嗎?這問問程昌就知道了。
程昌當年是給時尚雜志拍封面的攝影師,干了幾年實在累壞了,想要換種生活,退了開在首都的攝影工作室,來了大理。拍照的飯碗端不成了,就開了家飯館,不幸開張就遇到旺季,忙得飛起,累慘了。這要能算“慢生活”,我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后來程昌醒過來了,又干回了攝影。他花了幾個月時間拍了一組大理十二時辰,在微博上紅了,開始有人找上門來要“旅拍”。于是門口美女們又排起隊來。這幾年又迷上視頻,帶著徒弟們到處去拍,摩托車跟不上的要開除。
如果要說這是“慢生活”,我大概能理解這意思,但依然認為這張標簽是經不起推敲的。程昌不慢,我們并不慢,我們只是自由。大家想過沒有:一個拖延癥患者遇到了自由,是不是很容易產生大家以為的“慢生活”的效果?
當然,自由不是沒有王法,不是從此為所欲為,而是心里沒了羈絆,不欠誰的,可以從容了。從容的、不慌張的、可以隨性一點兒做喜歡的事,才是程昌的狀態,跟快慢無關。
人能同時把三大要素湊齊是很不容易的,“自由”“時間”和“錢”。自由和時間不是一回事。一個人也許有很多時間可以打發,但是被人管著沒自由;一個人也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但就是太忙沒時間。我們人生中都曾經擁有無拘無束的自由,或者多得用不掉的時間,這種體驗令我們不假思索地誤以為自由和時間是無足輕重的,因而愿意付出自由和時間去交換最不確定的第三要素——錢。這其實是拿貴的去換了便宜的,拿困難的去交換了容易的。
想明白這件事,也許就真的自由了。
既然是自由的,生活在哪里便不重要。不管是在城市還是鄉村,只要不焦慮,從容、不著急的生活就開始了。不管用什么標簽去描述,這至少是一種值得追求的生活。
不過,城市有一個缺點。如果你在大理麗江過著無鬧鐘生活,大家會紛紛表達對這種生活的向往。但如果你在大都會里過上了無鬧鐘生活,大家會認為你要么是發達了要么是放棄了,恐怕很難把你跟“慢生活”聯系起來。
好消息是,如果你真想明白了,你不會在乎的。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