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課文字稿：這封給皇帝的信堪稱考場滿分作文

注：怎樣通過教材學習來提高考場作文能力？這篇微課文字稿刊登在《語文教學通訊》2023年第3期，分享給大家。

大家好，歡迎收聽從良老師微課。

很多同學感覺語文教材學習和考試似乎是兩條平行線，不相交。

其實只要我們換個角度看，很容易看到他們之間的聯系，比如學寫作文，《陳情表》就是一篇很好的范文。

目前，高考作文已經由傳統的“表達作文”向“交際作文”轉變。

表達作文關注“我要說”，交際作文關注“對誰說”“什么情境下說”“為什么而說”。也就是說文章要有明確的對象、明確的情境、明確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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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情表》恰好就具備“交際作文”的這些要素。

有明確的對象的，就是晉武帝司馬炎。

當然也有明確的情境：司馬炎篡了曹家曹髦的帝位，做了皇帝，籠絡蜀漢舊臣，希望更多的“故老”，就是原來做官的這些名士，出來做官，以表示對他的政權的支持。

在這種背景下，他要征召李密。

李密是曾經在蜀國做郎中，而且名氣很大，還曾出使吳國，很有辯才。

但是李密不想去。

一方面，他是蜀國的舊臣，蜀國滅亡了，不想出來做官，中國古代女人的道德就是“不侍二夫”，男人的道德就是“不事二主”。

另一方面，他的祖母生病，需要照顧。

兩個理由中的前一個，當然是不能明說的，于是后一個理由就成為李密寫作的重點，也就是：因為祖母生病非常嚴重，所以我不能出來做官。

他的這篇文章的明確任務，就是把這個理由說充分，使晉武帝答應他的請求。任務是很艱巨的，既要突出后一個理由，又要間接回應第一個方面的猜疑。不說清楚而堅決不出仕，在那種政治環境下，可是有殺頭之虞的。

李密這篇“作文”交上去，晉武帝看了之后，大為感動，不但答應了他的請求，而且命郡縣供應其祖母膳食。也就是說，事實證明，“任務”完成得非常好，這篇考場作文滿分。

那么，作者是如何達到這樣的寫作效果的呢？

為了完成寫作任務（讓皇帝答應自己不出仕），作者充分考慮當時情境（新朝的政治環境），尤其是關注到“對象”（剛篡了權上臺的皇帝），這篇《陳情表》在寫作上可謂是煞費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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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結構安排精巧。

全文實際上“陳”了三種“情”：先陳苦情，再陳孝情，最后陳忠情。

苦情主要是兩個方面：一個是身世之苦，少時而孤，自幼多病，家丁不旺；另一個是被逼之苦，皇帝征召，進退兩難，非常狼狽。

然后寫孝情，祖母劉撫養了自己，現在她“日薄西山，氣息奄奄”，自己日夜照顧，不能離開。

最后再談忠情，提出解決辦法，畢竟祖母年齡大了，自己還有機會效忠于晉武帝。

全文三個部分安排精心，環環相扣，層次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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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有非常強烈的“對象意識”。

李密這篇文章處處考慮晉武帝這位“讀者”的感受，所以非常有說服力。

比如在介紹自己孤苦的身世的時候，充分考慮了晉武帝可能產生的疑問。

我們來看下，李密不出仕的理由是“有祖母需要照料、需要盡孝”——注意，你要照顧的不是母親，而是祖母——那么晉武帝腦子里邊自然有很多的問號：

你父親呢?

爹早死了。

（“生孩六月，慈父見背”）

你母親呢？

改嫁了。

（“行年四歲，舅奪母志”）

你叔叔伯伯呢？

沒有。

（“既無伯叔”）

你哥哥弟弟呢？

也沒有。

（“終鮮兄弟”）

那你兒子呢？

還小。

（“門衰祚薄，晚有兒息”）

那你難道沒有親戚、鄰居、家里仆人嗎？

都沒有。

（“外無期功強近之親，內無應門五尺之僮”）

把晉武帝可能想到的全部考慮到，交代清楚，結論是：家里沒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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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說一下，寫祖母劉的病、寫自己被逼之苦，也是如此，嚴絲合縫，滴水不漏。

病到什么樣的程度呢?

一個是“夙嬰疾病”，很早就生??；

第二是“常在床褥”，病倒在床上；

第三是“人命危淺”，非常之嚴重。

可見，“我”是不能離開的。

還有寫自己被逼迫之苦，“詔書切峻，責臣逋慢；郡縣逼迫，催臣上道；州司臨門，急于星火”，側面表現自己被逼的窘迫。

想要“奉詔奔馳”，但是祖母劉的病一天天嚴重；

想要“茍順私情”，但是申訴又不被允許；

所以，“臣之進退，實為狼狽”。

晉武帝呀，晉武帝，我都被你逼成什么樣了?

站在“讀者”角度，這兩個方面寫得既有畫面感、感染力，又非常有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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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是有嚴密的邏輯。

一個是不能明說的邏輯，一個是可以明說的邏輯。

不能說的是關鍵：你為什么偏偏要征召我呢？不就是擔心我有懷念舊朝、不事二主之心，希望我表明政治態度、支持新朝嗎?

那我首先承認“圣朝”“沐浴清化”，直接消除你的疑慮。

但光這樣說還不夠，還要讓邏輯嚴謹，畢竟我曾在蜀國“歷職郎署”。

于是再說自己以前任職的是“偽朝”，而且當年做官的目的也只是“本圖宦達”，諸葛亮說自己“不求聞達”，在特殊情況下，說自己“本圖宦達，不矜名節”。

說自己現在是“亡國賤俘，至微至陋”，把自己地位說得非常低；而把晉武帝征召自己抬得特別高，“過蒙拔擢，寵命優渥”：兩相比較，表明自己沒有“盤桓”“有所希冀”的道理。

這樣就委婉地回應了武帝的疑慮，邏輯非常嚴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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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對于能說的，李密則采取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方法。

“忠孝”二字，是古人的最高道德標準。

司馬炎上臺以后，因為皇位是搶來的，已經不忠了，所以就努力地在打“孝”的旗號。

而李密就抓住這一點，而且幾乎“毫不客氣”地表達“嗔怪”——“凡在故老，猶蒙矜育”——大家都受到了照顧，為什么唯獨不照顧我呢？況且我更需要照顧，“況臣孤苦，特為尤甚”。

李密知道在這一點上無論說得多么“放肆”，都沒有問題的，因為越“放肆”，越表明和武帝是“站在一起”的。

您讓我出仕，現在祖母劉是一個什么樣的狀況？是“日薄西山、氣息奄奄、人命危淺，朝不慮夕”，說白了，我一離開，家里就要死人。

您不是“以孝治天下”嗎，但您逼著讓我去做官，這就是我最大的不孝，和您的這個宗旨是相違背的呀。

“臣無祖母，無以至今日，祖母無臣，無以終余年”，無論從現實情況上，還是從道義上，我現在都“不能廢遠”。

這完全是讓晉武帝“啞口無言”的說法，論證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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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密行文邏輯的嚴密還體現在提出了解決辦法：先盡孝，再盡忠。

“臣密今年四十有四，祖母今年九十有六”不能赴任，只是暫時的，“臣盡節于陛下之日長”。

并且表明自己所言，當地官員都非常清楚，絕非虛言，并表明決心，以后“生當隕首，死當結草”，效忠皇帝，感念恩情。

從交際作文角度來看，《陳情表》完全是一篇優秀的任務驅動型作文，“任務”完成得漂亮，在寫作層次的安排、寫作對象的關照、論證的邏輯等方面都可以給我們的考場作文一些啟發。

大家學習語文教材上其他課文時，嘗試著從寫作角度看一看，相信也會有新的發現。我在微課里也講過《師說》《六國論》，都是優秀的考場作文。

這節微課學習到這里，每天10分鐘，一起學語文。大家如有什么想法，歡迎留言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