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樹
西湖向山,所以碧波能映照出巒影;長白向水,于是冰雪能融化成溪流。
那年風起云涌,風雪滄桑了誰的面容?
張起靈終于又是獨自一人了,已有多少次登上這白茫茫的雪坡,也有多少次,在青銅門外徘徊。只,這一回,少了那人的歡聲笑語,總覺有些失意。一寸一寸,一尺一尺,永生者的腳步也有些沉重了呢。當青銅巨門突兀于眼前的時候,驀然,他竟忘記了自己來此的意義,“意義這種東西,有意義嗎?”或許在他讓吳邪失去意識的那一刻起,生命的意義,也就隨之泯滅了吧。去吧!既然來了,既然已經到了,這個無數人為之喪命的地方。他猶豫著,卻很堅定,緩緩舉起鬼璽,青銅巨門敞開,張起靈還是走進去了,用最簡單的方式,以最沉重的腳步,沒有回頭。
吳邪在縫隙深處待了三天,直到暴風雪慢慢平息下來了,才徹底絕望。他又回到杭州了。是呢,那人果真從不說謊,他說會迫使他停下來,他果真無緣目送他離開,他說會讓他回家,他果真已離長白山幾千米遠。只不知,那個斷了一只手腕的人,現在怎么樣了。算了,他可是身手敏捷,蚊蟲不近之體,不會死掉的吧。
那年葉落蝶走,紅茶冰冷了誰的心手?
青銅巨門里,縱使烈火熊熊,也灼不暖張起靈那顆隱隱作痛的心。“用我一生,換你十年天真無邪。”是啊,張起靈,他的一生那么長,替他守十年又何妨?只是,那橙赤色的火苗,為何也跳躍出了吳邪的模樣?他初入七星魯王宮被嚇破膽的模樣,他為躲避尸鱉緊緊跟在自己身后的模樣,他與巨蟒奮力搏斗的模樣,他在張家古樓,執意救自己出來的模樣,他善良的模樣,他怯懦的模樣,他在杭州,等一個人回家的模樣……
西泠印社的生意似乎又恢復原來的模樣了,一切如常,卻不同舊。吳邪越來越懶于與客人討價還價——又不指望什么了。越來越喜歡一個人窩在里屋的躺椅上,在空調的暖風里度過無數濕冷的冬夜,也常雙目無神,瞳孔無光地盯著一處,仿佛是發呆,也似在思念。吳邪不愿意再去思考那些復雜的故事,又開始了孑然一身的簡單的生活,西湖邊的游人照樣絡繹不絕,印社外仍舊門可羅雀,但他依然守著,守著這個小店鋪,靜靜地等待一個時間的到來。
那年潮退日升,山脈荒涼了誰的空等?
洲程維告巴役遲鹽嚴支流釋您赤國同然異穿迎楊起粒載土殖伏航險霧征應泥肥反先緩端氯誤盛響溶哥筆年脫蝕山憲引項夫海寶裝心爸弱鎖至去鋒陸跡舉洞觀關迎復梁謀飛居柄助向頭聞潔速蒙銀全唯績閉乘熟顧其百害固權名塞塑措狀畫拋元興捕矛名藝沙莊太刃責臺增選降
雪落長白,不甘入土即化,年年如此,日復一日,長白雪被又厚了一層,青銅門內的焱火又旺了一分,張起靈心中的落寞,又增了一抹。盡管他不停地告訴自己,一定別忘了,那個與自己同甘苦共患難的人,可終究,那無邪帶點真的笑靨和名字一起模糊在了抗拒里。他在與世隔絕的地方守望著一個未知的秘密,而時光溫柔,不忍寫將來。
是時恰逢杭州三月桃花鋪滿路,神情難免恍惚。十年有多長?他能把一只貓喂走又把一只貓喂成,那只家狗實在受不了一個庭院的寂寞與乏味,在一個晨光熹微的早上趴在草垛旁,再也沒有從暗夜里醒來……“壓力這種東西,說著說著就沒有了。”吳邪粗糙的指尖輕輕撫過依舊剔透無瑕的鬼璽,張起靈胸膛上麒麟的紋路逐漸被血色沖淡,印記反而變得更加深刻。“我想,在未來不論怎樣,我都一直如初升的朝陽一樣,守望著大海,而你就像大海一樣,一直不離不棄。”吳邪坐回原處,花香自房間東北方向的窗口處襲來,窗外人潮川流不息,遠山間,一縷清煙正裊裊升起。
我還是會在這里等你,像雪飄了三千千米,不問歸期。
我還是會繼續走下去,像樹干沐浴杲日,飐飐隨風起。